粒粒安的性无能

世界末日

Daydreaming - Radiohead

不知不觉在纽约度过了第五个生日,23岁。

昨晚陪我过生日的是我的纹身师。除了纹身之外我俩没见过几次面,去过一次动物园,逛过一次唐人街。他是那种少言寡语且体贴入微的男孩,正是这种不动声色让我分不清他是老成还是羞涩。

生日那天他请了一天假,本以为他白天有事儿,见面才知道他在朋友的烟店坐了一天等我下班。路上我俩聊天,我特别喜欢听他讲故事,尤其最近在写的剧本就是关于唐人街的中国人。他爸妈是纽约法拉盛的第一代移民,在中国城经营一家华人餐厅,他高中也移居到了这里,一起来的还有他外公外婆。

他从小在外婆家长大,和老人的感情很深。我第一次见他时看到他手上纹了个“禹”字,他说这是他外公的名字。在外公去世的第二天晚上,他的外婆做了一个梦,梦里外公告诉她说房间柜子的第几个抽屉下面有一些钱 是留给外孙的。醒来后他们真的在那个抽屉找到了一笔钱。他很感动,觉得这种生死托梦的亲情来的珍贵。

他还给我讲过她的外婆,平时在美国没事做最爱看乡村苦情戏,还必须是妈妈带着孩子改嫁了受尽委屈的那种,看完了记不住,每次都要他帮忙找看到了哪一集。他外婆在家还特别喜欢修补衣服,他的所有破洞牛仔裤无一幸免。他还说他外婆眼神儿不好,但每天早上坚持看报纸,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就是为了打发时间。

我问他有没有想过搬出来住,去唐人街之外的地方看看。他说想过,但感觉外婆年龄大了还是不忍心。他们一家四口住在一个一室一厅的公寓里,爸爸睡客厅,他和妈妈、外婆每人一张小床睡在卧室。我听了觉得不可思议。他说我和他不一样,他是移民,我是留学,他要面对在纽约讨生活的压力,而我不需要。我以前从没有这么想过,我以为海外华人青年的生活都差不多。

那天晚上他请我吃了饭,我请他喝了酒。他给我准备了蛋糕,还有一个包装很用心的礼物,趁我不注意还偷偷给酒吧服务员递烟让他来祝我生日快乐。

我记得那晚我不想喝的酒都让他喝了,他酒量一般,喝到吐但还是说今天什么都听我的。我觉得受宠若惊同时又五雷轰顶。他太单纯,太体贴,太天真,太努力,他在这片土地上寻找的恐怕是爱情与生存,而我想要的只是人文关怀。我感到内疚,自责,厌恶,还有浓烈的优越感,像是被他全盘托出的自尊所灌溉出的一朵畸形的花朵,骄傲而丑陋地开着。

评论
热度 ( 12 )

© 粒粒安的性无能 | Powered by LOFTER